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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（第1页）

他再沉默了一会儿，似感慨万分地摇了摇头，继而唇边又涌上柔和的笑意，轻声道：&ldo;其实有些事情，真的---不在我的谋算之中。&rdo;

抉择（三）

江文略也感慨地叹了声，&ldo;是啊，人生无常。很多事情，真的是无可预料。&rdo;

两人没有再说下去，竟似在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，都默默出神。

冬夜孤寒的风将窗边白色的柔幔吹得微微撩起，不知沉寂了多久，河面上隐约传来水凫的叫声，对案而坐的二人都抬起头来。

狐狸悠悠一笑，道：&ldo;今天算是几年来我与江兄最坦诚相待的一次。只是我很好奇，既然江兄已经想透了前因后果，又看准我不可能和你们江家共享这天下江山，又为何会来此与我谈判呢？难道，仅仅是为了向我证实吗？&rdo;

&ldo;杜兄明知故问。&rdo;江文略的语气既伤感又无奈，轻声道，&ldo;青瑶和早早还在你手里。几年来，只要事关青瑶母子，我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？&rdo;

我的眼睛酸涩难当，他的脸也逐渐模糊，只依稀看见他站了起来，向着狐狸长长一揖。

狐狸沉默了一会，淡淡道：&ldo;江兄这是什么意思？&rdo;

江文略抬头，诚恳道：&ldo;杜兄，江家欠你的，我没办法还你。此番别后，你我沙场相见，势要斗得你死我活，这都是命。你我皆为男子汉大丈夫，就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。可青瑶母子是无辜的，杜兄能有今日，得青瑶之力甚多，现在她和早早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，更不会对杜兄的大业造成什么阻碍，文略在此恳请杜兄高抬贵手，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。就让她们脱离这些生死倾轧，过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吧。还请杜兄成全！&rdo;

说完，他再向狐狸长身一揖。

狐狸却沉吟不语，待江文略直起身，他眉尖微微一扬，浅笑道：&ldo;江兄，若是我不答应呢？&rdo;

江文略脸上闪过失望的神情，他沉默片刻，似是下了什么决心，毅然道：&ldo;说实话，别的我做不到，但让我的嫡系部队在杜兄与我大哥作战时，三天内按兵不动，还是可以的。再久，我手下的将领也不会答应，这是我的底线，杜兄也清楚，若再提出什么条件，我真的无能为力。即使我现在答应了，杜兄也不会相信。&rdo;

狐狸冷浸浸的眸子一闪，徐徐道，&ldo;江兄很坦诚。那么我也很坦诚地告诉江兄---&rdo;

他停下话语，片刻后，微微一笑，淡淡道：&ldo;我可以答应江兄，在我杜凤有生之年，绝不伤害青瑶和早早。&rdo;

江文略大喜，急急一揖，大声道：&ldo;多谢杜兄！&rdo;

&ldo;慢着！&rdo;狐狸拂了拂长袍，好整以暇地喝了杯茶，斜靠在椅中，拢了双手，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，&ldo;我可以答应江兄不伤害她们母子一分一毫，但我没有答应江兄，要让她们离开！&rdo;

江文略一愣，怔在原地。

&ldo;江兄，在你心中，她是你的妻子沈窈娘，可在我心中，她是沈青瑶。她是死是活、是去是留，都与你江家再无一点关系。至于早早---&rdo;他一笑，道：&ldo;我只知道，他是我亲手接到这世间并一手抚育大的孩子，他的名字，叫卫-玄。&rdo;

说罢，他站了起来，负着双手，看着江文略，眼神似猎人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一般自得，悠悠然道：&ldo;将来，他会改名叫做杜玄，或是杨玄。所以说，江兄，即使你去了九泉之下，也大可以放心，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宝贝儿子呢？&rdo;

江文略呆了呆，怒喝一声，欺身上前，转眼间嘭嘭数声，二人在舱内激斗了数招。窗幔被劲风激得翻滚如浪，河面上水凫的叫声更大，狐狸忽然长笑一声，&ldo;江兄，咱们沙场之上，再一决高低吧！&rdo;

他步伐忽然诡异，双臂连击，江文略被逼退数步。狐狸已哈哈一笑，拔身而起，右足在桌上一蹬，如离弦之箭一般纵出船舱。船外哨声急促，江文略追出船舱，我只能听见外面一阵喧哗，再听狐狸清越的声音依稀传来，&ldo;江兄，希望你信守承诺。天长水远，不送了！&rdo;

外面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，窗纱柔幔也慢慢地垂落，舱内归于死一般的宁静。

我却仍能于这宁静中，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激流，当江文略重新推开舱门走入船舱，我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
他在门口呆了一阵，慢慢向我坐着的方向走来。我以为他要推开隔板，他却又在隔板外停住脚步。

他微低着头，许久，才轻声道：&ldo;青瑶，我对不住你。&rdo;

不！

我在心中拼命摇头。

&ldo;以前，我对不住你，让你遭人陷害，遭受火刑之痛，背负耻辱骂名。现在，我还是对不住你，我---&rdo;他顿了顿，道：&ldo;杜凤派的人严密监视，今夜云绣能将你弄出来，已冒了万分的危险，早早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同时救出来。是我没用，没办法将你们母子救出来。&rdo;

泪水带着咸咸的苦涩，掠过我的唇角。

&ldo;等会云绣会将你送回去，我的人也会在中途拦截杜凤，阻一阻他，让你在他之前赶回王府。你中的迷药，要过个多时辰才会逐渐失效，若是在这期间，杜凤已经赶回去了，你千万小心，别让他看出破绽。&rdo;

他叹了声，&ldo;青瑶，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，可我怕---怕再看你一眼，我便会提不动脚步。&rdo;

&ldo;可我还是要回到东州。&rdo;他仰起头来，低声道：&ldo;父母亲人、家族荣辱，不是我说放就能放下的，这是我江文略的命，我没办法逃避。也许，我只有将这条命还给他们，才能得到解脱。&rdo;

说到最后一句，他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痛楚和伤感，我坐在椅中，视线恰好落在他身侧紧攥着的拳头上。

&ldo;青瑶，杜凤虽然已经允诺不伤害你和早早，但人心难料，他若执掌天下，伴君如伴虎，更何况，早早不但曾是他名义上的少主，身上还流着他仇敌江家的血。你若是能离开，就想办法尽早离开吧。这几年，我安插了一些人在洛王军中，都由刘明统一指挥，他们都受过我的恩，都会舍命护着你和早早的平安。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，带着早早去哪里，他们都会守护在你身边。我能为你和早早做的，就只有这些了。青瑶---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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