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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又客气了两句，淑嘉就让关氏一道往东次间的炕上坐了：&ldo;年前这样忙，婶子家里备得如何了？&rdo;&ldo;奴才那里不过是些日常事务，忙的倒是嫂子。&rdo;这个嫂子就是西鲁特氏了，&ldo;又是准备娶儿媳妇，又忙着三丫头大挑的事儿。&rdo;淑嘉精神一振：&ldo;家里竟是个什么章程呢？&rdo;&ldo;家里的意思，若是不好举措，能撂牌子也是好的。&rdo;&ldo;这可真是。&rdo;淑嘉笑了起来，&ldo;想当年，大姐姐那会儿也是这样的。不瞒婶子说，我那时候也曾这样想过。这却不是很难的，我去探探皇太后祖母的口风。&rdo;&ldo;其实，家里的意思，若是家里好些的也成，就怕弄个只有空壳子的，规矩多架子大，偏又只剩下些规矩架子，才是真的腻味人。&rdo;&ldo;婶子放心，我明白了。&rdo;关氏完成了任务，与淑嘉告别。淑嘉到宁寿宫的时候，又是头一个，正好与皇太后说话。皇太后刚起床，精神正好，招呼淑嘉：&ldo;快来看看这个。&rdo;要过年了，老太太开始收到各种礼物，其中不乏佛像、各式佛经、念珠等。这是一尊紫檀雕的佛像，端庄肃穆又面露慈悲之相，足有三尺高，是难得的好东西。淑嘉惊道：&ldo;这是哪里来的？可不容易得呢。&rdo;皇太后大喜：&ldo;是保泰孝敬的。&rdo;他头一年当亲王，这礼就不能轻了，淑嘉了解地点头。&ldo;他是个实诚人。&rdo;&ldo;可不是。&rdo;皇太后昨天收到礼之后都没入库，直接摆到了屋子里，准备今天显摆一下，现在得到了好评，兴致也高了，&ldo;过年我可要赏他些好东西了。&rdo;&ldo;您什么时候赏儿孙的不是好东西呢？&rdo;&ldo;嘿嘿。放心，给你的我也备下了，一定不比给他们的差。&rdo;压低了声音，像是做贼一样的，&ldo;不要告诉他们啊。&rdo;&ldo;那是当然。&rdo;&ldo;怎么不见了您这里的喜姑姑？&rdo;那一位是明年到了年龄要放出宫的，淑嘉这是故意提到她的。&ldo;哦，她呀，今儿我叫她歇了，开了春儿她就要出宫去了。&rdo;&ldo;那您这里岂不是要添人了？&rdo;&ldo;可不是，你上回说也要几个人的？&rdo;&ldo;是啊，我那里的丫头也快到岁数了，我得先找几个预备着，省得到时候忙乱。&rdo;皇太后道：&ldo;开了春儿，咱们一道儿挑人。&rdo;语气像是在邀闺蜜逛街。淑嘉哭笑不得：&ldo;您可还有另一件大事儿要办呢。&rdo;&ldo;什么事儿？&rdo;皇太后很是懵懂地问。你不是吧？&ldo;大挑啊。&rdo;&ldo;哦！&rdo;皇太后一拍脑袋，&ldo;皇帝也不缺人伺候，长大的阿哥们也都娶了媳妇儿了，十五阿哥他们又还小。你要不说，我都快忘了。&rdo;合着您家儿孙不用，您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啊？皇太后又说了：&ldo;我记得那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明年大挑的？你那妹妹？&rdo;&ldo;是。&rdo;&ldo;那是个不错的孩子，值得个好人家。&rdo;淑嘉顺势道：&ldo;您太抬举她了，她因是庶出，婚姻上就有些难处。若是不好处置，撂了牌子自行聘嫁也是使得的，别为了她倒伤了您的神，临了指了婚，咱们家的孩子听说是庶出，怕也不高兴。&rdo;皇太后记在心里：&ldo;你说的也有理。&rdo;说话间，诸宫妃也来了。德妃自从四福晋搬出宫后，身边又添了陪同的人‐‐十四福晋，佟妃却是带着十三福晋来了，宜妃有九福晋，十福晋与十二福晋搭着伴儿一道来。这就衬得惠妃有些凄凉了，她的脸上皱纹也越发密了起来，木木地坐在众人中间。佟妃看到淑嘉就笑了：&ldo;每回一来就看到你，时间长了，我还道你晚上就在这里歇下了呢。&rdo;淑嘉笑道：&ldo;我正求之不得。只要皇太后祖母不嫌弃，我就住在这里又如何？&rdo;皇太后道：&ldo;那敢情好，我就是怕太子半夜来打门找媳妇儿！&rdo;淑嘉留情看了一看两个新弟妹，脸上新嫁娘的娇羞都褪得差不多了，虽然守规矩地不说话，淑嘉总觉得从她们的身上看到了燃烧的小宇宙‐‐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了啊。她看得很准，十三福晋、十四福晋过门之前还有些期盼的，进门就被浇冷水，想娇羞也娇羞不起来。一进门，洞完房拜完长辈，回到自家院里，被侧室拜也就罢了，偏偏又有乳母抱了个团子进来行礼，告诉她们：这是你儿子闺女。十三福晋遇着个闺女，还好。十四福晋直接多了个儿子。两人把大伯子们的后院一八卦，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。前三四个还凑合，从老五开始，这嫡福晋就是各种悲剧，各种替别人养儿子，万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啊！第一步，讨好婆婆、太婆婆，这不，就来了。可惜新媳妇要矜持，不能抢戏，两人都暗下了决心，过了新就把大神们的大腿抱得紧点再紧点！决心刚下完，昨天才送了新礼来的裕王府报丧来了：裕亲王福晋死了！什么？皇太后站了起来：&ldo;这是怎么一回事？&rdo;没撑过冬天，她病死了。淑嘉反应快，扶住了皇太后：&ldo;老祖宗，您先坐下来慢慢儿地问。&rdo;佟妃也上前道：&ldo;老祖宗，您稳住了。&rdo;又斥下面，&ldo;是什么时候的事？报给万岁爷了没有？裕亲王现在如何？&rdo;&ldo;回主子的话，裕王福晋是昨儿夜里没的，一大早，伺候的奴才发觉的。裕王打发人过来报皇太后，乾清宫那里裕王自去说的。&rdo;皇太后还想展示一下那佛像的，这会儿也是兴味索然：&ldo;好好儿的，怎么就去了呢？&rdo;裕王福晋哪是&ldo;好好儿的&rdo;呢？她都病了好几个月了，众人心里吐槽，对裕王福晋之死并不觉得惊讶。须知道对于她们来说，听说过的类似事情实在太多了，眼前就有一个例子：惠妃就死过一个儿媳妇儿，那个死的时候也很年轻不是？往远里说，安王府的老福晋可是岳乐的三娶福晋呢。皇太后却是扎扎实实地死了孙子媳妇的人，眼泪扑扑地就出来了。众人又好一通安慰：&ldo;您这个样子，她就是走了也不安心呐。&rdo;皇太后哭了一会儿，心里好受些了，这才让诸人散去，自己去小佛堂里念念经。散出去诸人内心并不平静，去一裕王福晋不算大事，不过明年要大挑了啊！这跟外朝似的，又出了一个缺儿，到底花落谁家呢？看来这明年大挑啊，有得看了。&ldo;你这是怎么了？&rdo;康熙关切地看着飘过来的保泰。保泰跪下了：&ldo;汗阿玛～&rdo;他还带着哭音儿，报告了自家噩耗，&ldo;侄儿媳妇昨儿夜里去了。&rdo;要过年了，谁接到讣告脸色都不会好。康熙沉着脸，看着保泰青黄的脸色：&ldo;你起来说。&rdo;保泰满心惭愧，他与妻子结缡数载，感情还是不错的。只是妻子近来病了，他不好在老婆房里歇着，呃，昨天是跟侧室睡的。一大早穿戴好了，被福晋那里的人哭看来打门：&ldo;爷，福晋没了。&rdo;保泰一把拎起来人：&ldo;大清早的你胡吣什么？&rdo;心里却不由地发慌，裕王福晋自上回生产之后就病了，一直没怎么好，缠绵病榻许久，要说现在死了，也不是太突然的事儿。来人是真的哭了，她是福晋那里的大丫头，很有体面的，现在主子没了，感情上受挫、利益上受损：&ldo;福晋原吩咐今儿早些叫她起身，说是还有几样过年的事儿没备妥，今儿要办的。奴才们早上叫福晋的时候，发现……福晋……福晋……已经……&rdo;保泰跌跌撞撞到了妻子的屋里，见她安详地躺地床上，那床他认得，还是他们曾经的婚床。床上的帐子也还是前天他看过的模样，连被子上的花纹都是那样的熟悉。颤抖着手，保泰试了试妻子的鼻息。没有，一点也没有。不死心地又凑近了些，不小心碰以了她的面颊，被冰了一下。保泰发疯似地摸着她的脸夹、脖子、胳膊……已经凉了……咔嘣！保泰裂了！尸身已冷，就不是刚死的，一想到她独个儿在这冰冷的冬夜里挣扎，终于融入黑暗，保泰觉得自己深身也跟着凉了。贴身太监上来提醒：&ldo;爷，福晋不能就这么放着，得……跟宫里报信儿，您还得入朝站班呢。&rdo;保泰呆呆地立着，由着他们把他拉了出去，浑浑噩噩地被人穿好了衣服。摇摇晃晃地骑马入宫，让跟着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。刚到乾清门，就被康熙给看出来了。爬起来汇报完情况，又抽噎着站到了一边儿。对妻子的不舍有之，更多的还是良心难安，此君颇有其父风范，是个厚道人。一齐站班的还有诸皇子，都听住了，这个……要过年死媳妇儿，实在值得同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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