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兰知道她看到了,那一滴汗水里蕴藏的华丽的誓言,如磅礴的江水一样将她的魂魄和身子都卷走。她懂得那誓言的疼痛,就如,就如昨晚她所经历的一样。那修长的双腿随着两边行杖的起落,紧张又放松的颤抖,同他昨晚进入自己身体时的兴奋一模一样。
昨晚的高唐烟雨,如同一场瑰丽又飘渺的梦,他是个从天而降的人,如一片翻飞的柳叶飞过墙头落在她柔软的胸怀上。她看不清他的光芒,虽是爱极了也抓不住他,是以她心中有隐隐的惧怕和委屈。可是现在他疼得发抖的目光,比昨晚任何一个魅惑的微笑都诚挚,他的疼痛,他的挣扎与坚持就在她咫尺之处,那么真切,成为他们之间最平等的信物。
不过二十余杖,薛崇简的臀上便开始布满淤血的肿痕,继而一杖拍下去,已经到了极限的薄薄肌肤终于溅出一行血迹。薛崇简浑身剧烈痉挛一下,脑中被那一杖打得发木,颤抖的牙关再也无法咬在一处,头颈猛得向上一扬,一声极度压抑的呻吟从齿缝中泻了出来。
梁王妃骤然之间在女儿脸上看到极度悲怆却又满足的神情,她虽不知这神情所谓何来,却本能地害怕,刚要用力抱住女儿,武灵兰却狠狠地推开母亲,她哭喊一声:“姑婆,你打死他吧!我也不活了!”身边的武崇训惊呼一声:“小妹!”伸手去抓,那抹如火的石榴红裙已从他掌心逃出,飞快地向壁上撞去。
薛崇简在疼得天昏地暗时,听到砰得一声响,一时惊得魂飞魄散,痛呼一声:“阿兰!”他想要跳起来,无奈那些内侍不得皇帝的诏命,并不敢放手,他又被方才那一顿板子抽空了力气,一时只是无力地挣扎。太平公主、武三思、梁王妃、武崇训都惊呼着拥过去,殿上顿时乱成一团,那行杖的内侍也不敢再打,愣愣地收着板子呆立。
武灵兰在母亲的哭喊声中缓缓睁开眼睛,虽然方才那一撞带来的眩晕,几乎要将她拉进黑暗中去了,她却仍是清清楚楚听见了薛崇简喊她的声音,这一声成为她此生听过的最真诚缠绵的呼唤。她额上的鲜血流淌下来,黏湿而温热,她不害怕,反觉得这疼痛中有某种缠绵在。她红红的唇角抿起一个略带骄傲轻蔑的笑容,轻声对母亲道:“我要嫁他,不然我就再死一次。”
梁王妃撑不住,抱着女儿放声大哭:“宅家!宅家开恩,便成全了他们吧!”皇帝的胸前起伏几次,她抬抬手,淡淡道:“送她下去,传医官。”武三思望望刑床上挣扎喘息的薛崇简,又望望血流满面的女儿,恨恨地一跺脚,抱起女儿奔出殿去。太平公主深吸了口气,慢慢走到皇帝面前跪下,望着母亲柔声道:“娘,裹儿最为三哥钟爱,崇训娶了她,梁王便和三哥成了阿家翁,三哥不会亏待梁王的。我喜欢这阿兰这孩子,您把她赏给我做儿妇好么?”
皇帝斜睨了女儿片刻,忽然冷笑道:“他做这等事,是瞒着你的吧?天下的爷娘,未必便知道自己儿女的心思。”太平的手微微一颤,目光却仍是婉娈温柔,轻声道:“是,但天下爷娘疼儿女的心思,却都是一般,三思哥哥定然也舍不得逼死了自家闺女的。”
太平含着微笑、带着敬意的樱唇,这是一个女儿,一个臣子最合适的微笑,几十年来被她演绎得完美无缺。皇帝在想着这张脸是否也曾经在某个阴影里,因为恨意,编贝样的皓齿死死咬住下唇,咬得渗出血来,用自己永远听不到的声音,诅咒杀死她丈夫的凶手。女皇淡淡笑了笑,儿女们还在维持着恭谨温顺、虚情假意的面容来诓骗她,这些孙辈们,已经不惮于用性命跟她相搏了。
李成器在回心院中三日,张易之每日不过派人喂他两口聊以续命的清水。他受杖后未得到医治,不久就昏昏沉沉发起烧来,初时还觉得伤处疼痛,腹内饥饿,周围气息恶臭难耐。一日后所有痛苦似渐渐麻木,神智皆陷入于冥暗之中。
在一声声呼唤中,李成器渐渐重新清醒过来,那声音熟悉而急切,带着哽咽,与记忆中吻合地丝丝入扣,李成器心中惨然一笑,他又在做那个梦了么?梦中也有肝肠寸断的别离,也有雨点一般痛入骨髓的捶楚,却知道所有的磨难过去,他终究会与花奴相聚,于是怎样的痛楚,也让人甘心忍受,比起醒后的绝望,总是多了一分恩慈与希望的。他下意识将身子缩了缩,想要帮着自己的神智沉入梦境中去,却听见那呼喊声反倒更加清晰起来,如同一束跳出山头的朝阳,用刺目的光芒将梦中烟水渐渐驱散消融。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晃动,飘渺又嘈杂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。
李成器朦胧挣开眼睛,昏暗中看到薛崇简神情焦灼的脸,比任何的梦境更近更真切。他借着微弱之光,看到自己是趴伏在一辆女子所乘的油壁车内,车窗车门皆备帐幔遮掩,薛崇简就跪在他的身边。他的神魂倏然震醒,终于相信这一切皆非他在昏迷中的幻境,身子奋力挣扎一下,似是想起身。薛崇简轻轻握住他的肩膀,用自己的额头与李成器滚烫的额头相抵。他几日来紧绷的身子骤然松懈,一口气吐出几乎要瘫下去,哽咽一刻,终于开口叫了声:“表哥。”
因为武灵兰的惊人之举,皇帝倒是开恩赦免了李成器,薛崇简执意不肯回家看伤,用母亲的车将李成器从回心院中接出。原本是存了千万句言词在口边,他的委屈、焦虑、不甘、内疚、畏惧,以及这一身伤痛,在李成器睁眼的一刻,都沉入了深渊中。为了这一刻的执手,任何的代价都值得,他甘愿承担起所有罪孽。
过了片刻,薛崇简听见李成器喉咙中发出暗哑的喘息,看见他干裂嘴唇剧烈地颤抖,忽然想起一事,忙提起身旁的水瓶,斟了一盏温水凑到李成器唇边。那只是清水,但在李成器嗅来,竟如观音大士瓶中的杨枝玉露一般散发着清甜的气息,他挣扎着抬起头,就在薛崇简手中一口饮尽。
清水流淌进他灼痛得嗓子时,他的胸中爆发出一阵搜肠抖肺的咳嗽,薛崇简急忙替他摩挲背脊,久违的泪水终于从李成器的眼角渗了出来。他大口地喘息一阵,艰难开口道:“还……有么?”薛崇简心痛难忍,忙又斟了一盏喂李成器慢慢喝下,如是三次,李成器的身子才乏力地又沉下去。
李成器感到薛崇简的手仍是与自己的手相握,轻轻将手向外抽了下,低低叫道:“花奴。”薛崇简道:“我在的。”李成器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笑意,道:“我身上太脏。”薛崇简见他圆领澜衫上沾满了污泥与腐败稻草,知李成器最不堪忍受的便是这等污秽,帮他拆开衣带,忽见李成器的手动了动,明白了他的心意,将衣带上那块玉带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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