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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（第1页）

话说到这个份上，我也只能接受下来。但不管怎么说，这件事着实让人讨厌。天底下我最不情愿的就是离开联合电子有限公司，离开这里独一无二的研究设备，不明不白地去东海岸那边，为一个曾玷污了自己名誉，现在又要重蹈覆辙的人工作。

&ldo;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动身?&rdo;我问道。

上司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愧疚。

&ldo;你尽快准备吧。后天行吗?我真的很遗憾，桑德斯。只希望你一切顺利，走运的话圣诞节前就能回来。我告诉麦克莱恩，借你出去只为这一个项目，不可能长期借调。我们这儿也很需要你。&rdo;

这不过是甜言蜜语的安慰话。以后这三个月，联合电子无疑会把我忘得干干净净。不过我还有个问题要问。

&ldo;这家伙人怎么样?&rdo;

&ldo;麦克莱恩?&rdo;我的上司顿了一下，正要戴上他那角质眼镜，这动作通常是谈话结束的信号。&ldo;我把他这种人叫作狂热分子，认准什么就不肯放手，干起事来很痴迷。不过你放心，他不会招你厌烦的。我记得他在剑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鸟类。他那会儿对鸟类迁徙有一套独特的理论，但并没有拿这个来烦我们。他差点儿放弃物理学去搞神经病学研究，仔细考虑才算作罢‐‐他后来娶的那姑娘劝他三思而行。接着就发生了不幸。他们刚结婚一年，她就死了。&rdo;

我的上司戴上他的眼镜。他再也无话可说了，就算有，也跟这一主题无关。我准备离开屋子，他又在我身后补充了一句：&ldo;最后那条信息你听听就算了，我是指他妻子的事儿。他那边的工作人员也许什么都不知道。&rdo;

我在联合电子整理好行装，离开我舒适的住所，搭乘的火车驶出利物浦街车站，直到这时，即将面对的境遇才一股脑儿压了下来。摊上这么个让人讨厌的工作，跟一帮完全不了解的人共事，只能怪我心地善良，为自己的上司尽一份人情，显然他是出于某种私人原因才答应这位昔日同窗的。我闷闷不乐地盯着车窗外面，越发感到恼火，我的继任者听说我要去萨斯梅尔时，脸上那种惊讶表情总在我眼前晃悠。

&ldo;去那个鬼地方?&rdo;他说，&ldo;天哪，简直是笑话!他们好几年都没做过正儿八经的研究了。部里让一帮疯子掌管那个地方，就等着让他们把自己炸飞了吧。&rdo;

我还私下探听了一下其他部门的意见，得到的答复也大同小异。一位爱开玩笑的朋友在电话里劝我带上高尔夫球杆，多带点儿书打发时光。&ldo;那边的事情毫无条理，&rdo;他说，&ldo;麦克莱恩的手下把他当成了救世主，如果你不加入他们的阵营，他也不会理你。那你就可以优哉游哉，乐得清闲了。&rdo;

&ldo;好啊，我倒觉得不错。反正我需要放放假。&rdo;我言不由衷，挂上电话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我作对，心中恨意难消。

既然抱着这么一种态度，到头来没去仔细查看列车时刻表也就毫不稀奇了，这又给我平添了一层烦恼，因为我不得不在伊普斯维奇下车，等待四十分钟后搭乘一趟慢车前往瑟尔沃，也就是到萨斯梅尔的那站。当我终于到达车站，走下空空如也、劲风横扫的站台时，天上正下着雨。检票员告诉我说，通常等候这趟列车的出租车刚好在五分钟前被人叫走。

&ldo;&lso;三只公鸡&rso;对面有一家汽修厂，&rdo;他补充道，&ldo;他们那儿可能还开着门，也许愿意把你送到萨斯梅尔。&rdo;

我提着行李走过售票处，心里责怪自己筹备不周。我站在车站外，不知该不该硬着头皮去&ldo;三只公鸡&rdo;碰碰运气‐‐时间已近七点，如果找不到车，至少我可以在那儿喝点儿什么。就在这时，一辆老掉牙的莫里斯轿车开进车站前场，在我面前停了下来。司机从车上下来，附身去拿我的行李。

&ldo;你是桑德斯，我猜得对吧?&rdo;他笑着问。他很年轻，顶多也就十八九岁，长着乱蓬蓬的金色头发。

&ldo;是的，&rdo;我说，&ldo;我正犯愁到哪儿去叫辆该死的出租车呢。&rdo;

&ldo;你叫不到的，&rdo;他回答说，&ldo;这么个雨天，美国佬把车都叫光了，只要有轮子的全都用上，带他们从瑟尔沃跑出去了。上车吧?&rdo;

瑟尔沃是美国的空军基地，我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。听他这么一说，我暗暗在心里记下，以后若有了空闲也别去什么&ldo;三只公鸡&rdo;。我看不上那些懒懒散散的美国人，断然不能与之为伍。

&ldo;不好意思，这车有点儿吵，&rdo;司机抱歉地说，驾驶着汽车东转西拐穿过镇子，一路伴着车子的噪音，就像后座底下有两只油桶来回翻滚，&ldo;我一直打算修理一下，可就是抽不出时间。顺便介绍一下，我叫瑞安，肯恩&iddot;瑞安，大家都叫我肯恩。在萨斯梅尔大家都不称呼姓氏。&rdo;

我没有搭话。我的教名是斯蒂芬，从来没人用简化的&ldo;斯蒂夫&rdo;这个名字称呼我。我越发愁眉不展，随手点上了一根烟。瑟尔沃的房舍被远远抛在后面，大路平展开阔，车子穿越一片片种着芜菁的田野，走了一两英里后，便突然爬上了一条石楠丛生的沙土小径，然后就是连番的颠簸，让我的头差点儿撞上棚顶。

我那同行者再次表示道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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