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阿悠便被李大叔拉着唠嗑了整整一下午,直到暮色西沉,阿悠的生意开始渐渐忙起来,李大叔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嘴,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囧事,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,搓着因为长期砍柴而无比粗糙的大掌讪讪道:&ldo;阿悠、阿悠,你看……&rdo;
阿悠不过一笑,走过来再端上一碗面:&ldo;我和弟弟自幼父母去得早,也不知家庭和乐是怎样的,多亏了李大叔你下午与我们说,这碗面,算是我感谢你的。&rdo;
&ldo;这……这怎么好意思。&rdo;
&ldo;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&rdo;阿悠慡快回答道,&ldo;将来李大哥有前途了,李大叔你再来我这里吃吃面,怕是全城的人都要来哩,是吧阿然?&rdo;
已经完全习惯对方时不时冒出一句&ldo;是吧&rdo;的太子长琴,从手中正看的书中抬起头,看向两人微微颔首,就又扭过头继续看去了。
&ldo;你放心!&rdo;听她如此说,四十来岁的李大叔胸中也涌起了一股豪气,拍着道,&ldo;到时候不仅我来,还要把我家那臭小子一并带来,给你长脸!&rdo;
阿悠连忙道谢。
吃完面后,李大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,平素因为长期担柴而略有些佝偻的背脊此刻居然挺得笔直,四平八稳地缓步走在路上,颇有几分富家老爷的派头。
阿悠偷偷捂嘴,趁客人都在吃面凑到太子长琴耳边,低声笑道:&ldo;看李大叔,在学县老爷走路哩。&rdo;
太子长琴放下书,不过淡淡瞥了那背影一眼,而后重新看向阿悠:&ldo;你陪他说了一下午,不仅未收他一分钱,还倒搭了两碗面两颗蛋,难道是真为了他那儿子以后照拂于你?&rdo;
那中年男人的儿子他也见过,看面相,怕是不会有什么成就。
&ldo;真有那一天固然好,&rdo;阿悠微微摇头,低头答道,&ldo;但就算没有也无所谓,若是几句话能叫他人欢喜,我便是多说上几句又何妨?&rdo;
&ldo;你倒是古道热肠。&rdo;长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。
阿悠静静叹了口气,目光复杂地看了自家弟弟片刻:&ldo;阿然,看人做事太过尖锐终究不美。&rdo;情深不寿,慧极必伤,她家这聪明到堪称天才的弟弟符不符合前者她不知道,但后者的前半句,却是符合极了。
她沉默了片刻后,解释道:&ldo;我说话让他们开心,他们以后必然会多多照应我的生意,这是其一,而且,在这小城,唯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,你年龄尚小,而我则是个女子,难免受人欺负,这种时候若是那些人中有人愿意帮上一把,也要好过得多。&rdo;
&ldo;更何况,&rdo;阿悠拿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,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赧然的神色,颇带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,&ldo;我终究是太没用,知道你爱看书却没那么多闲钱为你买书看。&rdo;这个时代的书比起她曾经存活过的现代要贵得多,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古代,读书人都是一样的金贵。
&ldo;李大哥既然考上了秀才,有些书怕是不要了,今日我与李大叔聊了那么久的天,他说不定明日会把那些旧书送来与你看也说不定。&rdo;阿悠的脸上重又挂上几分光彩,目光中流转着狡黠的神色。
&ldo;……&rdo;长琴心中不禁微微一动,虽是死海微波转瞬即逝,但既然真的泛起过波澜,真的是死海吗?
事实证明,阿悠说的没错,在这之后的第五天,李大叔的确兴高采烈地捧来了他儿子用过的旧书,并说要带阿然去山上采野果子吃。
太子长琴本不想去,不知怎地想起去年的这时,阿悠极喜欢李大叔带来的一种红艳艳的山果,表情略一松动,便被一脸期待看着他的李大叔拖了去。
阿悠站在面摊上,注视着大步离开的李大叔和一脸不愿表情的自家弟弟,捂嘴偷笑了起来。
暖风袭来,枝头翠绿点点,正是晴朗好天气。
却不想转瞬间,疾风骤雨,呼啸而来。
在暴雨中匆忙收摊的阿悠在家中苦等弟弟不归,正犹豫要不要亲自去找,就看见满身鲜血的李大叔匆忙间扑进她未锁的家门,踉跄跪倒在地,嘶声哭喊道:&ldo;阿悠,我对不起你,阿然他……掉下了山涧!&rdo;
阿悠怔怔站在原地,半天回不过神来。
难道真是……慧极必伤……吗?
6雨夜
原本阿悠只是心中随意感慨,结果却真的出了这么个结果,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,事实上,她还真抽了,一边抽一边骂道&ldo;让你嘴贱!不,让你心贱!&rdo;
这让原本气喘吁吁扑地不起的李大叔慌了神,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,有心想上前阻止阿悠,却还记得自己是个壮年男人而对方只是个小姑娘,连忙哭丧着脸喊道:&ldo;阿悠,阿悠,你莫急,明日我就带人出去一起找!阿悠,你莫要这样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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