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常清接过朱信东递过来的马匹缰绳,担忧地看着我。我摇摇头,虚弱地说:&ldo;常清,快把东生召来,我有话要问。&rdo;在所有的人当中,我只有和封常清称&ldo;你、我&rdo;,而封常清对我却恭敬异常,不敢有丝毫亵渎。
封常清默然点头而去。少顷,吴东生来到我的身前参拜,看着他那种形憔神瘁的样子,我有些不忍,他们一定是日夜兼程前来报讯的,如今再这样回赶的话,他们一定会熬倒的。我理了理思绪问:&ldo;东生,事情的具体经过是怎样的?&rdo;
&ldo;殿下,两天前,太子妃回杨府省亲,太子殿下便偕侧妃娘娘出行郊外春游,不料在回途半路,遭到五十余人的袭击,他们先以擘张弩施袭,而后以横刀为刃上前行凶。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身负重伤,二百随从侍卫仅剩六人,对方无一存活。&rdo;吴东生沉痛地回道。
我心中一阵酸痛,轻啊了一声,对他说:&ldo;好了,东生,现在就和你的属下留在富陔驿站歇息,明天你们再往回赶。&rdo;
闻言,吴东生激动起来,血丝遍布的双眼看着我道:&ldo;微臣虽然无能,却也知道担君之忧,如今多事之秋,即便做为堪供使唤的马前小卒,也是尽了为臣子的力,又岂能讲图安逸!&rdo;
我暗暗感叹,真是疾风见劲草啊,我连忙沉声地说:&ldo;东生,依刚才所说,刺客使用的武器是擘张弩和横刀。擘张弩射程二百三十步(345米),在我们大唐军中是仅次于伏远弩的四弩之一,而横刀则是军队宿卫的重要兵器。那么,想想看,如果你们没有充沛的精力,能应付将要来临的情况吗?还能为本王分忧吗?&rdo;我暗暗用话语点示他。
看着他惶愧不安的样子,我松口气,温声地说:&ldo;东生,本王知你心忠意诚。不过,要知道&lso;过刚易折&rso;和&lso;欲速则不达&rso;的道理。好了,今天你们听本王的,行吗?&rdo;
尽管经过我提示后,他已经看清了当前形势的险恶,但他却依然无所畏惧,这时,在吴东生的心里,我完全不再是四岁的孩子,而是英明睿智可堪以身家相付的主公。他低沉而又有力地道:&ldo;微臣谨遵我王谕令!&rdo;仿佛是在向我宣誓效忠,躬身退下。
封常清低谓道:&ldo;此人真是忠义汉子!&rdo;
我微一点头道:&ldo;常清,我们速速赶路吧!&rdo;
封常清告声&ldo;得罪&rdo;,抱我入怀,招呼二十余人飞身上马,继续急驰赶路。
我在封常清的怀中,手抚着师父张果赐的红古玉瓶,暗暗乞求着上天:一定要让我的父母支撑住,只要在万应灵丹送到时,父母还活着,我宁愿去福减寿。
在我恳求在天诸灵的时候,可恶的老天竟下起了大雨。在巨雷惊电中,一行二十余人,艰难地行进着,最后一处雨水奔流的山口,却阻挡了前进的道路。我几乎要急疯了!
就近一座破旧的山神庙,成了借以避雨的落脚地,我急急地出派朱信东带领十人探路,看看有无别的道路。
狂雨惊雷中,我心中忧急万分地等待着他们的回信。封常清紧紧地搂着我,无声地抚慰着我。这一刻,他仿佛是我亲慈的师长。然而,我心中的焦急却又怎能停止?我只觉得愁忧悲郁急躁难安,却又不自觉地把头埋入他的怀中。
雨终于消停了一些,巨闷的响雷却依然在半空中回响。这时,朱信东急冲冲地赶来道:&ldo;殿下,前面山口可以通行了!&rdo;我闻言,从封常清的怀中抬起了头。
&ldo;啊!&rdo;朱信东惊慌地叫出声来,大家急忙看过来,却都闷声无言。
我疑惑地问:&ldo;怎么了?&rdo;众人脸上一片沉痛,依然无声。我的目光盯着封常清的眼睛,我沉声问道:&ldo;常清,到底怎么了?&rdo;
封常清目光哀哀表情奇特地说:&ldo;微臣少读史书,有一段史事臣下一直未信,今天臣下终于相信了:伍子胥过昭关--一夜白头!&rdo;
第十七章痛失严慈
我闻言一怔,旋即急声地说:&ldo;事不宜迟,大家立即冲过山口!&rdo;对于白发之事,我已无暇顾及,只想着如何尽快地回到危在旦夕的父母身边床前。
大家急速奔驰,终于越过了积水潺潺的山口。我望着渐露明色的大地,焦急如焚,归心似箭,一想及一分一秒的差误,都可能导致终生的悔恨,我恨不能两肋生翅。
&ldo;大家从现在开始,除了换马之外,一定要人不离马,不吃不喝,一直前进!&rdo;封常清看出了我的焦躁,盘算了一下路程,果断地说。
大家也都知道时间的紧迫性,齐声应是。于是大家一路冒雨急驰而行,沿途不再停留。
终于只用二天半,就奔了原本费时五天的全程,看到了长安城东北的通化门。筋疲力尽的众人精神一振,便欲挥鞭而进。
却见五六飞骑由通化门处驰来,马蹄踏得泥水四溅。
&ldo;可是福王殿下来临?&rdo;为首的人高声问道。
封常清戒备地答道:&ldo;来者何人,何事劳烦福王殿下?&rdo;
这时,来人已经看到了我的面容,他疑讶地看了眼我满头的白发,左手出示腰牌,恭声道:&ldo;奴婢是内廷管事江新,奉圣上谕命在此候宣福王千岁。&rdo;在我忧急的端口,玄宗皇帝竟然遣人相召,真是急恼死人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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